
原名﹕のだめカンタービレ 最終樂章 後編
監督﹕川村泰祐
總監督﹕武內英樹
主演﹕上野樹里、玉木宏
被遺忘的…
觀眾也好,電影評論者也好,大家總愛討論一些有明確訊息、意味深長的電影,探討當中的社會文化意義。大家也總愛討論一些藝術造詣較高/較明顯的電影,探討當中的電影語言運用。不過,一些受大眾歡迎的電影,好像反而缺乏被討論的聲音,偶爾或許會與其他電影一起被討論,看看它們在文化層面上的意義,但以個別文本作討論的,卻少之又少。這些電影娛樂性豐富,大概看後,大家只會說一句﹕好看,或,很悶,就作罷。這些電影不值得我們討論嗎﹖但它們卻深受大眾歡迎。
我們喜歡從社會角度,文化角度等去分析一部電影,但缺乏電影語言的觸覺為基礎,再好的評論也許只能稱為一篇很好的文化評論,而非一篇電影評論。絕對不是說這些角度不重要,而是電影語言的觸覺是探討電影的根本,它那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卻漸漸被人遺忘。加上並非每一部電影都適合從社會文化的角度作出分析,尤其以個別電影作為文本,那麼這部電影就仿似失去被討論的價值。
值得…
本文嘗試還原根本,從電影語言的角度去分析一部受大眾歡迎的主流電影--《交響情人夢最終樂章後編》,看看導演如何處理一部以交響樂為主題,以聽覺為主導的電影。這電影的處理手法可能並沒有新奇,沒有為電影語言揭開新的一頁。我們也未必能就只以這一部電影去探討文化層面上的意義,至少我們要多看它的劇集吧。但就只一部主流電影,我們也可討論。
視與聽
比聽覺,我們總較相信視覺。閉上眼睛,聽見聲音,我們總覺得較不實在,懷疑事件的發生、物件的存在。當我們看見了,即使沒有聲音,事件發生過、物件存在的,這感覺也很真實。
「看」電影也一樣,我們重視視覺。配樂、聲效、對白等的存在已是理所當然,尤其「配」樂和聲效,總好像為我們的視覺服務而存在。我們看電影時,很少留意它們作為電影其中的元素的重要性,但當沒有這些聽覺效果,我們才發現它的存在價值。
在我們以視覺為主的世界裡,交響樂不易拍。演奏一篇樂章,節錄了也往往也需數多分鐘吧,以聲音為前提,不想把樂章剪得枝離破碎,但也怕「觀」眾看呆了,導演花了心思將旋律亦將畫面帶給觀眾;同時將經典的、被稱為上流的文化帶給主流的觀眾。
生與死
在電影故事裡,樂章的演奏是死的,人物角色是生的。拍攝交響樂團的鏡頭不可少,拍攝主角演奏樂器的鏡頭不可少,席上觀眾的反應亦不可少。遠景、中景、近鏡、特寫、反應鏡、俯瞰鏡,數之不盡的鏡頭運用,即使再多的剪接,也抓不著觀眾在這數分鐘以聽覺為先的注意力。拍的其實不是演奏,拍的是人物的情緒。正如以賭博為主題的電影,拍的不是牌,而是人性;又正如以運動比賽為主題的電影,拍的不是球技,而是人的奮鬥。交響樂的演奏中,聽覺佔很重要的部份,但拍的還是人。
聲、畫、人
故事的推進,角色人物的情緒轉變與重要的樂章連上密不可分的關係。野田妹(上野樹里飾)一直以來希望能與男朋友千秋王子(玉木宏飾)於舞台上合奏一曲,自己彈鋼琴,他做指揮。在一次演奏會中,野田妹偶然聽到格威爾的一首樂章(Ravel: Piano Concerto in G major),深感這首樂章是最適合他倆演奏的,這靈機一動的發現令她歡欣非常。格威爾樂章的演奏由畫外音轉為畫內音,畫面以漫畫式的手法反映野田妹的心情。她像走進了一個樂園,色彩斑斕,她喜愛的玩具陪她一起翩翩起舞。脫離了野田妹身處的演奏廳,以眩目的畫面抓緊觀眾的注意力,同時這手法配合這野田妹可愛的性格,更為其後她性格上的轉變作視覺效果上的鋪排。
事與願違,千秋王子竟與被野田妹視為情敵的蕊(山田優飾)合演格威爾的樂章。各人觀看他們的演出,演奏精彩,旋律動聽,但畫面卻該拍些什麼﹖此時,觀眾更關心的是野田妹失落的心情。精彩的表演,多個拍攝野田妹表情的近鏡,最重要的還是加上她的回憶片段,既能帶出和千秋王子合演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,觀眾亦可同時回味一下此電視劇集的片段(此電影因劇集受歡迎,再開拍電影),不失商業片的考慮。最後,蕊彈鋼琴這交代事件進行的鏡頭,與野田妹彈鋼琴這交代她情緒的鏡頭,交替出現,帶出野田妹多麼希望正在演奏的是她。
野田妹重遇著名指揮家フランツ(竹中直人飾),是她音樂事業的轉捩點。一向活潑的她,彈沉重的樂章也難免輕快起來,在她心情低落的時候,著名指揮家要她彈一首貝多芬晚年所作的,較悲傷的樂章。同樣以漫畫式的手法處理畫面,但對比野田妹聽格威爾樂章的那場戲,今次的畫面以冷色調為主,色彩單一,玩具雖徐徐飛起,但是為失去生命力的無重感覺,從視覺帶出人物心理上的轉變。
野田妹正式演出,她彈的是蕭邦的樂章,擔任指揮的是那著名指揮家,而非千秋王子。這場演奏的戲,電影帶觀眾將視點從野田妹轉到千秋王子。坐在席上的他,回憶起和野田妹的片段,但相對之前那幾場拍攝演奏的戲,回憶片段較少,也沒眩目的視覺效果,很平實地從不同角度拍攝野田妹的演出。這是改變她人生的演出,電影要將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演奏。故事推展到這一步,不需視覺的吸引去抓緊觀眾,人物的情緒,樂章的演奏,只需配合平實的畫面,足以很動人。
野田妹遇上挫折,及後和千秋王子再合奏莫札特一曲,最後以他們終能在舞台一起演出作結。他們踏出舞台,畫面一黑,字幕升起,再轉為他們往後生活的片段。在舞台合演的樂章,有多精彩,還是留給觀眾想像的空間,再作詳細的拍攝一首樂章的演奏,也只會膩。